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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许党敢为先 矢志探寻光明路

作者: 文/本刊记者 杨华 邵玮
聚焦 2021-07-20 17:00:33

缪伯英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女党员,也是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她为中国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她以青春为笔,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谱写了一曲壮丽之歌。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之际,她的侄孙缪尔宁应本刊之邀,写下了一封情深意切的“告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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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尔宁:讲好姑奶奶的故事,红色家风代代传


缪尔宁是缪伯英烈士胞弟缪立三的孙子,现任中国建设银行张家界市分行党委书记。


他成长的记忆中始终有一只老旧的皮箱,棕色的外皮已经陈旧到泛起白晕,把手和锁具也已经锈迹斑斑。就是这样一件旧物,家人却仍视它为宝贝,无论搬家多少次,家里必有它一席之地。长大后,他才知道,这是姑奶奶缪伯英烈士存世不多的遗物之一,异常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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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女党员缪伯英


睹物思人,遗物织心。缪尔宁的思绪常常“穿越”回战火纷飞的岁月,姑奶奶缪伯英组织工人运动和妇女运动,为拯救中国而奔走奋斗的身影仿佛历历在目。


写给缪伯英的告慰信


姑奶奶:

今年是建党百年华诞。一百多年前,您加入了李大钊创立的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成为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女党员,为革命事业献出了30岁的年轻生命。如今,积贫积弱的中国早已不复存在,中国共产党正带领全国各族人民阔步迈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

姑奶奶,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但您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以及对党的无限忠诚, 时时刻刻给予我无穷的力量。记得我入党宣誓时,您的面孔再次浮现在脑海,当庄严地宣誓“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时,我感慨万千,不禁潸然泪下。因为您,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深刻和真切,这是一个党员用热血生命对党的庄严承诺,您做到了。作为后代,我们也要以您为榜样,以行动为之奋斗。

姑奶奶,2019年咱家的老宅经过修缮,作为您的故居重新对外开放,供后人瞻仰参观。开放仪式上,父亲将家里珍藏了近百年的您的遗物和遗照无偿捐赠,用于故居复原陈列,包括您生前用过的座钟、皮箱等。虽有不舍,但我想如若能 激励后人透过这些遗物,重温和学习共产党人披荆斩棘的奋斗历史和崇高精神,牢记初心使命,那么,一切都值得。

姑奶奶,您是中国共产党人的骄傲,是中国妇女的骄傲,也是咱们缪家的骄傲,我常常想起您在《家庭与女子》一文中所说的话,“顺着人类进化的趋势,大家努力,向光明的路上走”。作为后代,我们将矢志不渝地在您倡导的“光明的路上”砥砺前行。

姑奶奶,我的女儿相貌与您相仿,她也继承了咱们缪家矢志不渝、笃实好学的好家风。她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高考第一志愿就是您的母校——北京师范大学。我常带她到咱们缪氏长沙县的祖屋、长沙烈士塔以及您恩师李大钊的北京故居……就是要将您和革命先辈、一代又一代英雄的伟大革命精神,发扬和传承下去,赓续共产党人的精神血脉,鼓起后人迈进新征程、奋进新时代的精气神。

作为您的后代亲属,我也有着深深的遗憾,您的一对子女,在姑爷爷何孟雄牺牲后,失于战乱。爷爷和父亲曾多次寻找,却未能如愿,我们在心中默默祈祷,如若在您精神力量的佑护下,他们能在战乱中被好心人收养,平平安安地幸福一生,那该是多好啊!

                                            您的侄孙:缪尔宁

2021年6月


告慰信背后的故事

“敢为天下先”既是湖湘文化的精髓和核心,也彰显湘女精神的特征,而“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杰出湘女群体中,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女党员缪伯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以身许党,成为中共第一位女党员

1899年10月,缪伯英出生于湖南长沙县清泰乡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缪芸可主张兴办新学,致力于“教育救国”。他送女儿进入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希望接续自己的“教育救国梦”。缪伯英勤奋好学,喜爱接触新生事物,逐渐萌生了为祖国、为劳苦大众和妇女解放而奋斗的理想。

1919年7月,缪伯英以长沙地区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北京师范大学前身),彼时刚经历五四运动的北京,一派“中西学术争艳,古今百家争鸣”的新气象。

由于缪芸可与杨开慧的父亲杨昌济是岳麓书院同窗学友,缪伯英从小便与杨开慧情同姐妹。她刚到北京读书时,杨昌济恰在北京大学担任伦理学教授,在他的帮助下,缪伯英与杨开慧一起进入北大旁听,并在此接触到了李大钊。

在北大组织的同乡会上,缪伯英结识了何孟雄、邓中夏等一批热血青年。为尽快找到拯救中国的良方,她中断了女高师的学习,多次去北大聆听李大钊讲授《工人的国际运动》《女权运动史》等课程。在李大钊的引导下,缪伯英接受了马克思主义,逐步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

1920年3月,李大钊在北大秘密发起组织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缪伯英成为研究会唯一女会员。“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不久,李大钊与助理张申府研究发展对象,从该研究会成员中挑选了邓中夏、何孟雄等男生以及女生缪伯英。 

“缪伯英,你愿加入北京共产党小组吗?我愿做你的介绍人。”“我愿意。谢谢先生!”李大钊点了点头。张申府说:“恭贺你,缪伯英同志,你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位女共产党员了。”缪伯英兴奋不已,李大钊补充问道:“这固然光荣但使命重大,而且真要有流血牺牲的思想准备,你真的考虑好了吗?”缪伯英坚定地说:“既以身许党,就义无反顾一往直前,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贡献一生,奋斗到底。”至此,时年21岁的缪伯英成为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女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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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何孟雄


英雄夫妻,为共同理想信仰而奋斗

湖南省长沙县开慧乡,沿杨开慧故居东行10余里,有一处平房安静、简朴,这是缪伯英的故居,走进去,缪伯英与何孟雄的结婚照摆放在显眼位置。

1921年3月,何孟雄被推举为代表赴俄参加青年共产国际“二大”,行至满洲里时被捕。这是何孟雄“五四”以来第三次入狱。在北京的缪伯英四处奔波为他筹措保释金,李大钊10元、刘仁静5元……总算凑齐了400元。危险的境遇让二人为彼此担心,成家的意愿瞬间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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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后的重阳节,缪伯英与何孟雄在北京结婚


“一大”后的九九重阳节,缪伯英与何孟雄在北京结婚。作为证婚人的李大钊在致词中称赞他们是党内一对为了共同的理想信仰而奋斗的“英雄”夫妻,一时被传为佳话。

在为革命奔走的8年婚姻生活里,聚少离多是这对担负不同使命的“英雄”夫妻的常态。他在北方指导京绥铁路工人运动,她在长沙组织妇女解放;他在苏北领导农民暴动,她组织工人驱监工争人权……

1924年6月,张国焘被捕叛变,供出了在北京的中共党员名单,缪伯英名列其中。北洋军阀政府下令京师警察总监严速查拿,中共北方区委得知这一消息后,紧急安排缪伯英返回湖南。担任中共湘区委员会第一任妇委书记期间,缪伯英采取公开与秘密相结合的方式,开展妇女工作,推动湖南妇女运动与反帝爱国运动相结合。

1925年5月,震惊全国的“五卅惨案”爆发,全国各地掀起声势浩大的反帝高潮,缪伯英、徐特立等人被推选为湖南雪耻会的执行委员,领导长沙民众开展罢工、罢市、罢课及查禁销毁洋货的斗争。此时的她已临近分娩,却夜以继日奔走。长沙女学生还在缪伯英的领导下成立了“女子宣传队”“女子募捐队”“女子纠察队”。她们冲破封建思想,光着脚板或穿着露脚趾的草鞋,昂首阔步,奔走于大街小巷、车站码头,振臂高呼口号。“女子赤足游行”一时成为轰动长沙的新闻。

1926年初,缪伯英在广州以共产党员身份和毛泽东等人参加了“国民党第二次党代会”,在会上与国民党左派一道揭露和谴责“西山会议派”的反共分裂行径,维护了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会后不久,中央又委派她到湖北汉口做妇女运动的统战工作……

“一生坎坷,宗旨不改。”“诚实朴素,沉着勇敢,是一位杰出的妇女工作者。”这是陈毅和李维汉对何孟雄和缪伯英革命工作的肯定。


献出生命,英勇无畏践初心 

在上海龙华烈士纪念馆里,玻璃展柜中有三粒大衣纽扣,纽扣的底部有轻微的划痕,见证着缪伯英为革命斗争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果敢。

大革命失败后,缪伯英、何孟雄被党组织派往上海从事地下工作。在白色恐怖的威胁下,致力恢复与重建被国民党反动派破坏殆尽的党组织。此时,缪伯英已怀身孕五个月,长子何重九才两岁半。

1929年10月,上海阴云密布秋风瑟瑟。一天午后,何孟雄和缪伯英结伴分别前往同益酒店和沪西区妇委开会。刚转过两条街,敏锐的何孟雄便发现有人盯梢,两人拐进一条胡同,暗探围了上来。缪伯英决定先暴露自己掩护何孟雄逃离。她迅速扯下自己外衣上的三粒纽扣匆忙塞到何孟雄手中,“留个念想”。眼看暗探越逼越近,缪伯英迅速跑去另一条巷口,情急之下,她跳入一条冰冷的小河,在水中泡了一个多小时,确认敌人已走后,才双脚颤抖地爬上岸。三个小时后,何孟雄在河边的草丛中找到几近昏厥的缪伯英,这让本就虚弱的缪伯英连续多日高烧不止,十几天后已奄奄一息。

 “既以身许党,应为党的事业牺牲,奈何因病行将离世,未能战死沙场,真是遗憾终生。孟雄兄,你要坚决与敌斗争,直到胜利。”这是缪伯英的遗言。30岁,青春芳华戛然而止,她带着对党的未竟事业的遗憾和对亲人的深深眷恋,溘然长逝。缪伯英自加入中国共产党之日起,坚定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始终战斗在工人运动、妇女运动和学生运动的第一线,领导妇女在参与革命中争取自身解放,积极为妇女争取平等权利,为早期共产党的妇女解放运动作出了突出贡献。新中国成立后,缪伯英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爱妻去世,伤心欲绝的何孟雄继续投入到残酷斗争中。1931年1月,在轰动全国的“东方旅社事件”中何孟雄被捕入狱。在审判中,他斩钉截铁地说:“今天叛徒出卖了我,明天就会有千百个革命的后来人。”“哗哗”的铁镣撞击声打破了2月7日深夜的沉寂。何孟雄高呼着“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革命胜利万岁”的口号,大义凛然从容就义。

“龙华千古仰高风,壮士身亡志未穷。”民族危难之时,30岁的缪伯英和32岁的何孟雄,用无悔的青春践行着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用热血与生命诠释了对党、对国家、对民族的无限忠诚,给后人留下永恒不朽的精神丰碑。


“以继我志”,赓续血脉薪火传

“从我有记忆起,家里一直不断有人来寻亲,爷爷和父亲总会非常热情地接待。”见此,起初缪尔宁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原来我的姑奶奶是中国共产党第一位女党员!”缪尔宁非常惊讶,直到父亲郑重地拿出姑奶奶的遗物蓝色玻璃时钟和金色铜质梳妆盒,讲述战火纷飞年代的故事。以中学老师的身份作为掩护,在白色恐怖笼罩的上海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缪伯英的形象在缪尔宁脑海中逐渐清晰。

当年缪伯英抱憾离世前留有遗言:“你若续娶,要能善待重九、小英,使其健康成长,以继我志”,而后何孟雄被捕入狱直至牺牲,年仅5岁的何重九和2岁的何小英也被监禁于上海龙华监狱一年多,虽然缪家人四处奔走,但依然没能营救出来。1932年日寇进犯上海,一双幼儿至今下落不明。所以多年来,缪家人坚持寻亲,力求不辜负缪伯英的嘱托。

在缪尔宁入少先队时,学校曾组织参观烈士塔。众多烈士雕像庄严肃穆,缪尔宁一眼就看到了姑奶奶,目睹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热血涌上心头,自豪感更加坚定了他的理想信念。参加工作后,缪尔宁如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缪尔宁的女儿刚刚参加完高考,她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师范大学,渴望在姑祖奶奶学习和战斗过的校园里继续自己的学业。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秉承遗志、接续奋斗。缪伯英的故事与精神就这样在一代代缪家人的讲述和践行中传承。

写给革命先烈的告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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