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传人:我用针线与世界对话
东方丝线的西洋画法
意大利罗马索尔第购物中心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姚建萍凝神穿针引线。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吐着粉红的小舌头出现在蓝色背景上,雪白的毛闪着轻柔的光,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两颗晶莹的眼珠泛着楚楚可怜的光彩。凑上前端详的几位意大利人,表情在瞬间变得柔软。
2011年9月15日,意大利“中国妇女文化周”期间,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苏绣代表性传承人、著名苏绣艺术家姚建萍一袭旗袍,以中国江南女子的婉约姿态出现在罗马索尔第购物中心大厅,在中国妇女手工艺术展上表演精妙绝伦的苏绣艺术。
姚建萍的身后是一幅名为《悠扬琴音》的苏绣作品,抚琴的是一位绝色美女,眉宇间与作者竟有几分神似。她用针作笔,用东方绣女的慧心绣出了西洋古典油画的形色光影,这样的组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观赏效果——以东方丝线用西洋画法描摹一位中国古代仕女,浓郁色彩、深邃意境将东西方艺术之美臻于极致。
姚建萍的绣花针既能画出水波烟霞,也能描出明暗虚实,被描绘的人与物在丝线间气韵流动,栩栩如生。拿针的手纤巧白皙,被人称为“天生的观音指”。“要经常擦护手霜,因为光滑的双手才不会使丝线起毛,但同时护手霜又不能擦多,否则一旦弄到绣品上,丝线就会失去光泽。”苏绣的讲究可见一斑。在姚建萍看来,苏绣代表的正是江南文化润泽精致的特质。
北京奥运会上,姚建萍领衔主创的巨幅苏绣《和谐——百年奥运中华圆梦》让世界惊艳。新中国成立60周年,她又带领团队绣出12米长的《江山如此多娇》。为绣出铁水出炉钢花四溅的炼钢车间,她又深入钢铁厂观察体验,最终写就刺绣史上的又一个神话。
把苏绣引入新时代
在“中国刺绣之乡”苏州镇湖镇,“户户有绷架,家家会刺绣”,姚建萍六七岁就能学着妈妈和嫂子的样子绣出娇艳的花朵;11岁,她用一个暑假在领带上绣了一只七彩凤凰,让收货人称奇;中学时因为爱上刺绣,她竟然放弃高考,独自去苏州工艺美术学校刺绣班学习。而她内心的渴望已经不是课堂上普通针法的常规教学能满足的,她到处打听哪里有高手,上门求教。最终投入苏绣大师徐志慧的门下,逐渐感悟着苏绣的深奥。
那一年,镇湖第一条苏绣街开张营业了,三百多名绣娘莺歌燕舞,各显身手,生意一片红火。而姚建萍却独自窝在家里,创作难度更大的人物肖像绣。八个月后,她完成了刺绣作品周恩来像,名为《沉思》。中国画的水墨韵味和西洋画的光线透视,糅在平乱交织的针法中,“我要把握整个画面光影的转换和色彩的变化,要关注每个细节,哪怕是总理脸上的老年斑和手背上的筋脉,特别是凝聚在总理眉宇间肌肉纹理的变化,都要用不同的针法来实现完美表达。”她每天工作十余个小时,封针之时,整整瘦了15斤。这幅形神兼备的作品因为在表现技法上的突破,获得首届中国国际民间艺术博览会金奖。
为庆祝南京大学百年华诞,姚建萍带着38位绣娘经历135个日夜,用色1650种,引线4000余公里,最细的丝线劈成64份,创作完成了《高山流水校友情》。九个人物的群像仿真绣,在苏绣的历史上是个突破。
刺绣发源于四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它和陶瓷、青铜器一样,早于所有其他艺术种类。而苏绣艺术以其柔软、光泽的真丝质地,千变万化的针法工艺,创造出了任何工艺都无法替代的东方艺术之美。“苏绣创作者可尽心运用几千种彩色丝线,几十种针法,像齐针、散套、虚实针、乱针……创造出类似摄影、绘画但又具有独特质感的苏绣艺术之美。”
建在苏州木渎镇的姚建萍刺绣艺术馆,每年都开办培训班,培养上百名苏绣新人。姚建萍把千年传承的苏绣艺术引入了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