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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雷达,让“隐形网约房”浮出水面

作者: 文/本刊记者 陈晨
法律帮助 2022-11-17 14:15:08

网约房分散在繁华商圈的写字楼及小区,预订和办理入住都在网上完成,这就造成了监管漏洞,也成了一些未成年人不良行为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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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人涉毒,检察官发现隐患

小华是一名中学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含有“合成大麻素”这种新型毒品的电子烟,多次购买并到一家网约房吸食。这家网约房设在繁华商圈的写字楼里,通过APP就能线上订房,不需要前台办理入住登记,这给小华多次入住吸毒提供了便利。

走进网约房,小华经常看到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吞云吐雾,吸食“合成大麻素”电子烟。他们相互不知道身份也默契地互不询问,只以绰号相称。没过多久,向小华提供电子烟的卖家被抓获归案,小华也被公安机关传唤,交代了买毒吸毒的全过程。

2021年11月,公安机关将该案移送至浙江杭州临平区检察院审查批捕。临平区检察院第六检察部主任柏君在小华的证言中,发现网约房这一住宿类新业态存在隐患。

根据新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住宿经营者接待未成年人入住,或者接待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共同入住时,应当询问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入住人员的身份关系等情况;发现有违法犯罪嫌疑的,应当立即向公安机关报告,并及时联系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为什么这家网约房无视法律规定,容留未成年人吸食毒品呢?柏君觉得该线索可能牵出监管盲区。


数字建模,锁定监管盲区

柏君向公安机关调取小华的住宿记录,却被告知该网约房并无小华住宿记录,甚至就连该网约房本身,也没有在公安机关登记备案。

后来,这家网约房的管理人员向柏君交代,该网约房经营者办理工商登记取得营业执照后,并未到公安机关备案。而按照相关规定,经营提供住宿服务的旅店、旅馆、旅社、饭店等,要在当地公安机关备案登记后方可经营。

未备案的网约房游离于监管之外,这种情况不会是个案,为此临平区检察院成立了数字办案组,搭建网约房业态治理检察监督数字模型。通过对多种数据进行比对,辖区内1000余家网约房浮出水面,其中100余家未被公安机关纳入监管的“隐形网约房”现出原形。

“2021年8月,浙江省公安厅印发《网络预约居住房屋信息登记办法(试行)》规定,网络预约居住房屋是指通过互联网渠道发布房源、预订并完成交易,提供用于居住的房屋以及可供居住的其他场所。”柏君说,该《登记办法》规定,公安机关要及时安排警力上门核查网约房的房屋、入住信息,消除风险隐患;经营者和房屋所有权人等应做好信息登记工作,及时向公安机关报送房屋详细地址、所有权人姓名、身份证号,以及房屋入住人相关信息等。这些未纳入监管的网约房违反了该《登记办法》。

柏君介绍,网约房作为近两年兴起的新业态,多开办在地段繁华的商用楼、居民楼当中,经营者一般通过向原房主长期租赁或购买的方式,获得该房子的使用权或所有权,随后将房源信息发布到提供住宿预订服务的APP或网站上。不同于传统酒店、民宿等一般按天预订的方式,网约房普遍存在按小时预订的情况。

记者注意到,传统酒店、民宿等房间布局较为集中,而网约房的分布十分分散。在一个住宿预订APP上搜索“网约房”,能看到一座商用楼中分布有三四个网约房,且楼层不同。预订界面一般标明:“本店为无前台、无人运营化体系,入住前请提前联系网页客服办理入住。”由于网约房分布零散且隐蔽,全部交易在住宿预订平台上完成,因此排查和监管存在难度。

临平区检察院搭建的网约房检察监督数字模型,有两个方面的作用:一是让“隐形网约房”水落石出,二是让“异常入住”有迹可循。

结合办案经验,检察官制定了“同住人员数量多、年龄和地域分布广”“同时同地聚集性同住”“长期住宿”“入住时间为深夜和凌晨”“入住时间和退房时间间隔很短”等异常入住标签,将这些标签纳入数字模型,从而在海量数据中,将异常入住数据“捞取”出来,重点锁定,深入取证。


纳入监管,守护未成年人

“检察官阿姨,您放心,我没出去乱跑,而是住在网约房里,不会有人身安全问题……”2021年11月,临平区检察院对一起盗窃案件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小林进行提审时,他的母亲表示,孩子长期夜不归宿,不知去向。而小林坦白,他住在一家网约房里。经过询问,小林说出网约房的地址。柏君发现,该网约房也正是小华吸食“合成大麻素”的地方。

检察官联系相关职能部门对小林做了毛发检测,证实他曾吸食毒品。考虑到他未成年,且主动交代,吸毒次数并不多,对其免予处罚。小林和常来这里吸毒的几个少年十分熟悉,根据他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检察机关最终确定了其他吸毒人员的真实身份。经过帮教,小林表现良好,检察机关对其盗窃罪作出不起诉的决定。

“侦办小林的案子与网约房监管模型的搭建是同时进行的,该案给了我们很多启发,它充分说明如果网约房游离于监管之外,无异于给未成年人不良行为开了绿灯。”柏君说,今年以来,在数字模型助力下,临平区检察院对三起涉嫌容留未成年人吸毒案件进行立案监督,向公安机关移送3条涉新型毒品违法犯罪线索和5条涉性侵未成年人违法犯罪线索,及时堵住了监管的漏洞。

为达到更好的治理效果,临平区检察院向当地公安机关发送了公益诉讼检察建议。随后,公安机关对100余家“隐形网约房”现场排查,督促30余家补办纳入监管手续,其余70家当中,未实际经营的网约房已注销,联系不上管理者的7家网约房被列为经营异常。

新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实施后,公安部发布了旅馆经营者接待未成年人入住“5必须”:即必须查验未成年人身份并如实登记报送;必须询问其监护人联系方式并记录备查;必须询问同住人员身份关系并记录备查;必须加强安全巡查和访客管理;必须立即向公安机关报告可疑情况,并及时联系未成年人的父母或其他监护人,同时采取相应安全保护措施。被纳入监管后,网约房经营者也要参照公安部对旅馆经营者的要求,严格执行“5必须”。

“数字模型就像雷达,搭建后可以用于多个行业的‘扫描’,节省人力物力,也让监管更精准。”柏君说,办理工商登记后,需要办理后置审批登记手续的涉未成年人行业还有托育服务等。目前临平区检察院正联合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卫生健康局等部门,在上述行业中探索该数字模型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