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女童保护”的星火
2016年5月,孙雪梅被授予“CCTV年度慈善人物”称号。三年多来,她联合百名女记者发起的“女童保护”公益项目,已在全国26个省份开办儿童防性侵课程,志愿者直接授课,学生超过28万人,相关培训覆盖人数超过83万人。
2016年7月,孙雪梅的小女儿泉宝降生。身为两个女儿的妈妈,孙雪梅对于“女童保护”有着更深刻的感受,看到儿童受到侵害的案例时,除了愤怒,更有许多难以言说的痛心。她明白,一个孩子受到伤害,整个家庭都会陷入阴霾,其中最痛苦的就是母亲,这种“代入感”使得孙雪梅推动“女童保护”的脚步变得更加急迫。
公益助力法律完善
“女童保护”项目启动之初,孙雪梅不曾想到星星之火会发展成今天的燎原之势。2015年11月,嫖宿幼女罪正式废除并入强奸罪。这背后,“女童保护”团队也成为参与推动的力量之一。
2013年“六一”儿童节当天,“女童保护”项目正式启动,其官方微博首次发声,百余名女记者联合发出了废除“嫖宿幼女罪”倡议书。孙雪梅说,性侵女童是强奸幼女行为,属于强奸罪加重情节。而“嫖宿幼女”把幼女等同于成年女性,这不仅荒唐地成为作恶者的“免死金牌”,也是对受侵害女童“污名化”的羞辱,使其得不到应有的特殊保护。“要把‘嫖宿’这个肮脏的字眼从孩子身上拿开!我们不能再沉默!”
2014年初,孙雪梅希望找到敢于直言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请他们提出“女童保护”的相关提案。同年两会期间,“女童保护”邀请部分两会代表委员召开座谈会,呼吁“将防性侵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课程”和“废除嫖宿幼女罪、并入强奸罪”等。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朱征夫、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曹义孙、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俞金尧、内蒙古集宁一中校长李一飞等代表和委员们带着“女童保护”的委托提交了相关议案。
2015年8月,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通过的刑法修正案(九)中取消了嫖宿幼女罪,对此类行为一律适用刑法中关于奸淫幼女以强奸论、从重处罚的规定。至此,存在18年的“嫖宿幼女罪”终于被废除。孙雪梅说,多年来,多位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各级妇联组织和相关机构,纷纷通过不同渠道为推动这一法治进程而不懈努力,她和“女童保护”只是为这一进步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百名女记者为爱集结
孙雪梅现为凤凰网公益频道的主编,发起“女童保护”项目时,她还是《京华时报》的一名时政记者,职业身份使她对于社会热点问题尤为关注。
2013年5月8日,海南万宁市一校长带着小学女生开房;5月18日,安徽舒城县有教师性侵七岁的女生;5月27日,广东深圳市一教师猥亵四名女童……在短短的20天里,全国至少有八起校园内猥亵性侵女童的案件被曝光。震惊愤怒悲哀交加,孙雪梅在记者微信群里难以抑制地爆了粗口。
冷静下来之后,她意识到,生气和骂人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虽然发自内心地想去帮助每一个被性侵的女孩,然而,从事件发生到事后救助,从身体康复到心理康复,从经济帮助到精神支持……没有专业背景而仅凭一腔热血又能真正帮到多少人呢?“防治结合,重在预防。”孙雪梅产生了教孩子保护自己预防侵害的想法,避免或减少事件的发生。
2013年6月,孙雪梅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出呼吁,“女童保护,再也不能等了。”希望大家一道行动起来,实实在在地为这些年幼无助的孩子做些什么。她的倡议很快得到了积极响应,全国各地有一百多名女记者先后加入进来,她们共同发起了“女童保护”公益项目。因为在向女童普及防性侵知识时,常常需要讲师和孩子们进行身体接触,所以“女童保护”团队直接面向儿童授课的讲师基本为女性。
关爱需要专业精神
今年30岁的孙雪梅老家在贵州习水县,那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她个人的成长环境,对于后来开展“女童保护”公益项目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像她一样生长在大山里的孩子,幼年时得不到科学的防性侵教育,她儿时身边就曾有女孩受到过侵害。
“女童保护”项目成立后,孙雪梅等人意识到,要真正提高儿童对于性侵害的防范意识,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制定科学严谨的教材,面对面给学生作讲座。于是,女记者们分头行动,广泛搜集国内外儿童防性侵的相关资料,向社会学、法学、儿童心理学、教育学等各个领域的专家征求意见。历时半年40轮反复修改,终于形成了一套相对丰富完善的教案,主要面向14岁以下的儿童开讲。
项目初创时没有资金,孙雪梅和女记者们多是利用到各处采访的机会,在当地开办儿童防性侵课程。2013年9月,她和另一名女记者汤瑜在云南大理州漾濞彝族自治县一所山区学校,开启了“女童保护”的第一课。那一次试讲让孙雪梅记忆深刻。课上,有一位五年级的女生突然哭了起来,孙雪梅心头一紧:难道这个孩子遭受过侵害?下课后孙雪梅立刻将她拉到一边,询问后才知道女孩的父母双双在外打工,和女儿常年分离。女孩哭着说,老师你刚才讲,如果有人欺负我们,有人触碰我们的身体私处,必须马上让爸爸妈妈知道,可我连爸爸妈妈都见不到,那我该告诉谁呢……
回到北京,孙雪梅召集团队成员紧急修订教案,把所有涉及“爸爸妈妈”的地方全部换成了“家长”或是“值得信任的大人”。第一次试讲让孙雪梅明白,关爱女童仅靠善良和爱心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更科学更专业才更能呵护她们幼小的心,关爱要从细节入手。
虽然创办初衷是为了保护女童,但“女童保护”从第一堂课开始就男女生同堂教学。孙雪梅说,近年来男童受到侵害的案件也频频发生,她希望防性侵课程也能让更多男孩学到保护自己的方法,并懂得无论现在还是长大后都不做伤害女生的事情。
现在,在女童保护的官方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及多家门户网站上,都能看到儿童防性侵教育教案和公开课实录。孙雪梅希望,能让专业科学的教育方法覆盖到更多儿童,斩断伸向孩子的邪恶黑手,需要全民力量。
爱心汇聚星火燎原
经过孙雪梅等人的调查研究,“女童保护”项目连续三年发布了前一年媒体公开曝光的性侵儿童案件统计及防性侵教育调查报告,在国内外引起了极大的关注。2015年7月,“女童保护”升级为专项基金,设在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
“女童保护”的脚步遍及全国二十多个省份,让孙雪梅感到欣慰的是,她们的课程受欢迎程度远远超出预期。每到一地,当地的学校,各地教育局、妇联、公安、司法等部门都大力支持。
项目成立不久,孙雪梅趁着出差联系了贵州家乡的一所小学,她原以为较为偏远落后的家乡仍然是“谈性色变”,一定会对防性侵课产生抵触。没想到,学校非常欢迎她,组织了近两百名学生一起听课。另一所中心小学的“留守儿童之家”也力邀她给那里的孩子们讲自我保护的方法。这件事让孙雪梅大为触动,也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为了能吸纳更多力量参与“女童保护”项目,孙雪梅带领着团队在全国广泛招募讲师,经过专业培训、试讲考核后,由他们走上讲台给孩子们讲课,现在培训合格的志愿者已经达到一千五百多名。参与其他辅助工作的志愿者更是超过万人,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有法官、律师、企业家、公务员、企业高管、家庭主妇等等,一张关爱儿童的保护网正在越织越大,越织越密。
现在“女童保护”经常会受邀到各地开办讲座,随着影响力越来越大,她们通过政府购买其服务等方式,撬动了更多社会资源。2015年与江苏淮安妇联一道,推动女童保护工作写入市政府工作报告,2016年当地政府专项拨款35万元用于女童保护。
孙雪梅梦想终有一天,这个社会不再需要“女童保护”这样的公益项目存在,因为那将意味着我们的孩子不会再受到伤害,能够安全、快乐地幸福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