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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成活!90后的“潮”传承

巾帼风采 2023-04-11 10:58:45

潮州木雕始于唐代,盛于明清,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90后陈嘉从小看父母做木雕,自己也成了木雕匠人,她的愿望是:让潮州木雕被更多人看见,将这项非遗技艺传承下去。


潮州广济桥游人如织。穿过楼台亭阁,闹中取静处,一位清秀的女孩左手持刻刀,右手持木槌,正全神贯注地在木头上雕琢。随着她的刀尖灵活转动,木头渐渐“活”了起来,一只玲珑剔透的“龙虾蟹篓”里外,爬满了形态各异的龙虾青蟹,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游客们纷纷驻足围观:“原来这就是潮州木雕!”“一个女孩竟然也能把一块木头雕得如此精美,好神奇!”

从虎年腊月二十七到兔年正月十五,陈嘉一直在广济桥上打木雕。有游客跃跃欲试,她笑着递刀递槌,当起了“师父”。她说:“一项非遗若想很好地传承,首先要让它‘被看见’——被看见才有机会被接纳、被喜欢、被延续,现场体验是最直接的传承方式。”


谁说女子不能“玩”木雕

陈嘉出身于木雕世家,爷爷是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父亲是省级高级工艺师,潮州木雕代表作“龙虾蟹篓”就是爷爷的原创。受家庭影响,她早早接触木雕,但那时并不知道这是一项非遗文化,只知道父母都是朴素的手艺人,靠手艺养家,供孩子读书。

陈嘉潮州木雕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作品获国家级和省级金奖,并被多个藏家和博物馆收藏


小时候,陈嘉帮父母打下手,打磨做好的成品。打磨全靠手工,潜移默化中,她对潮州木雕的一些细节做法有了初步了解。儿时的陈嘉腼腆内向,内心渴望受到关注。一次学校布置手工作业,在父亲的帮助下,她用边角料做了一个小木屋,美丽精致,十分亮眼,得了年级第一名,老师和同学都对她刮目相看。“原来做木雕也可以获得成就感!”从此她对“做木雕”有了兴趣。
陈嘉14岁正式跟父亲学手艺,入门之后才体会到做这行的辛苦。先要学磨刀,磨刀过程要保持平稳,不能一上一下,一个姿势一蹲就是3个小时;磨石粗糙,手碰到会起泡、破皮。被刻刀划伤手也是常有的事。
一次,她为一扇屏风雕刻花鸟,一手在下面托,一手在上面割,用力时不小心,手一滑、刀一偏,直接划入掌心,血瞬间冒出来,疼得她直打冷颤。父亲心疼,劝她别学了,一个女孩家,找个轻松的工作干算了。陈嘉不肯,既然学了就不能半途而废,绝不轻言放弃。
潮州木雕工艺繁复,集浮雕、通雕、多层次镂空雕等多种雕刻技法为一体,想要出师并不容易。18岁那年,陈嘉独立雕刻的第一件作品受到藏家认可,以几千元价格售出,她特别高兴,更有了坚持的动力。


不疯魔不成活

抱着一块几十斤重的木头进行雕刻对体力绝对是个挑战,手部力量更是关键。最难做的是粗胚——在原木上先凿出作品的内外轮廓,然后再由表及里,层层递进。因为长时间按压刻刀,陈嘉的右手无名指已经变形。木头是天然材料,裂缝或木眼不可避免,必须设法避开,还要借助材料本身进行构思。镂空雕刻原本就没有图纸参考,全凭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时刻“在线”的灵感,“好在艺术没什么对错,可以随意发挥想象”。

“龙虾蟹篓”是潮州木雕的经典代表,每件作品都独一无二,因为每只虾蟹的动作都不一样。为了做出惟妙惟肖的作品,陈嘉经常观察篓子里爬行的活虾活蟹。最能表现虾蟹力量的是它们的脚,看它们脚上有几只尖尖、怎样爬行、爬行时怎样用力。龙虾的壳、须也都有特点,眼睛还有一个向下的弧……陈嘉说,想要做好一件作品,必须要有三心:静心、耐心、细心。有时到饭店吃饭,人家吃,她看。人家吃饱了,她把虾壳蟹壳带回去接着看。朋友笑她走火入魔了。

不疯魔不成活。去年她和父亲共同完成了龙虾蟹篓《满载而归》,雕刻这件高1.2米、直径1米的“超大”船形作品,对陈嘉来说是不小的挑战,因为之前她做的都是“小物件”,而且船上的鱼篓很绕刀,雕刻难度就更大。

这件作品历时三年才完成。潮州夏热冬冷,工作室空旷,无法用空调,夏天就在脚边放台小风扇,一坐就是一天。冬天最难熬,尤其是磨刀,刻刀三天两头就要磨,磨刀时要蘸冷水,手冻得裂了口子。女孩都爱惜自己的手,可她不行,见人都不敢伸出手。《满载而归》雕工精细、造型别致,令人惊叹,当年就被潮州博物馆收藏。船上有篓,篓里有鱼,篓外有虾,篓上有蟹,蟹脚勾着篓,虾头长着刺……特别是虾须,硬而挺,长而细,足见雕工之功底。
其实陈嘉的作品早已受到业界关注。2020年,她的《梅兰菊竹》和《牡丹孔雀》在全国工艺美术品展览中获金奖。作品《梅开五福》在广东省首届现代家居工艺美术文化创新设计大赛中也拿到金奖。陈嘉说,女孩子做这行很苦,但有心细的优势,更注重细节。所以父亲评价她的作品更细腻、更生动。

一位商人把陈嘉的作品带到了澳大利亚,受到国外藏家的欢迎。与西方常见的浮雕相比,潮州木雕的多层次立体镂空雕工艺更复杂、更精美。能够将中国传统文化输出到国外,陈嘉觉得做这行又有了另一种意义。


把生活“雕”进非遗中

潮州木雕虽然精美,但多用于装饰建筑、家具和祭祀器具等,而随着现代居住环境的改变,加之传统民俗的淡化,潮州木雕的用武之地越来越小,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潮州木雕的传承和发展。一次,陈嘉用木头边角料为自己雕了把梳子,朋友见了都很喜欢,纷纷向她讨要,这让她萌生了一个想法:做与生活结合的实用品,只有不断推陈出新,传统技艺才会保持活力,也才能更好地延续。
她在木梳上雕刻精美的图案,疏密不同的梳齿适应各种需要,有的梳子还能用于推拿按摩,成了女孩子喜欢的伴手礼。她还做木雕的小挂坠、小配饰,她手机上挂的“小葫芦”就是自己做的。这些“小东西”在广济桥的非遗文化集市上大受欢迎,游客们加她微信,不只想买,还想学。
既能雕刻大作品,也能制作小物件,陈嘉的创作有了更多的灵活性。去年她开通了自己的抖音账号,两个月就积攒了2000多粉丝。粉丝们在评论区留言为她支招,她感觉自己突然从“圈”里跳到了“圈”外,一下就打开了思路,一方面保留传统镂空的雕刻技法,一方面创新性地创作符合现代生活的作品,她欣喜地发现,喜欢潮州雕刻的客户越来越多,线上订单也越来越多。

过去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如今的市场酒香也要勤吆喝。眼下,陈嘉正创作一批年轻人喜欢的卡通动漫木雕作品,并计划在抖音上开直播,拍摄一些雕刻过程的小视频,让不懂木雕的人能够了解潮州木雕的工艺特点,她的目标是:让更多年轻人加入,把古老的潮州木雕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