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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笔夫妻:邓拓与丁一岚

作者:李伶
要闻 2015-08-28 19:32:08

邓拓、丁一岚1943年
1943年,邓拓与丁一岚

邓拓,开国初期《人民日报》总编辑,他主持编辑出版了第一部《毛泽东选集》。丁一岚,原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台长,她在天安门城楼上向全世界转播了新中国开国大典盛况。抗战时期,他们千里姻缘一稿牵,夫妻挺笔赴国难。

一篇来稿牵情缘

1941年2月,河北平山县发生了一起令人发指的惨案:熟泥沟村妇救会干部陈珠妮,因为积极参加村里的抗日支前活动,竟被公公、婆婆和丈夫活活打死。县妇救会副主任丁一岚义愤填膺,她将此案写成一篇三千多字的通讯《血的控诉——陈珠妮惨案详情纪实》,投往《晋察冀日报》。社长兼总编辑邓拓看完来稿,深为文章字里行间的激情所感染。4月24日,文章见报了。之后,丁一岚接到报社寄来的赠报,还附了邓拓的一封亲笔信,希望她继续写稿。

丁一岚喜出望外地向县委同志打听“邓拓是谁”?巧得很,晋察冀边区妇救会组织部长刘光运前来四分区检查工作,与丁一岚同住农家的一个炕上。她知道,30岁的邓拓尚未婚配,于是为他的婚事牵线搭桥。

不几日,丁一岚写致谢信,邓拓给她回了信,并附上一首赠诗。那浓郁的诗情以及刚劲有力的毛笔字,一下子征服了她的心。于是,两人书信来往不断。半年之后,突然中止了信息往来。

那是1941年秋季反扫荡。日军纠集七万兵力,分六路向晋察冀边区腹地疯狂进攻。

一天晚上,从村头传来了枪声,丁一岚和十几个同志往山上跑。

次日早晨,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晋察冀日报》所在地滚龙沟遭到严重摧残,报社同志下落不明。”丁一岚很挂念邓拓的安危。丁一岚立刻报告了晋察冀日报社被围等情况,建议组织上派兵解救。

这次反扫荡之前,上级通知邓拓:“报社要在9月1日之前转移到阜平县。邓拓带着队伍撤离。但通往阜平的道路被敌人切断了。邓拓果断决定:“回滚龙沟‘游击办报’。”他们立即分散转移至滚龙沟山野。傍晚,鬼子撤走了。邓拓等人挖出了坚壁的机器设备,将印刷厂转至大山深处只有两户人家的小山村铧子尖,继续出报。

其后,只要鬼子进山骚扰,他们就掩埋机器设备,人员则分散隐蔽。鬼子走了,再将机器设备挖出来。两个月的反扫荡期间,他们七次坚壁,七次挖出,印报23期,人员则七进七出铧子尖。这就是我国新闻史上“游击办报”的成功范例。鬼子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眼鼻子底下,一张张反映全民抗战的《晋察冀日报》,照旧通过人背马驮的地下交通网,送到抗战军民的手中。

当丁一岚回到四分区妇救会时,邓拓“游击办报”的佳话已传遍了晋察冀边区。对她来说,是世上最好的定心丸。

聂总家宴喜庆“挺笔婚”

1942年3月7日,邓拓、丁一岚在滚龙沟的二庄村村民史丰瑞家结了婚。桌子、凳子等家具都是老乡家原有的陈设,只有那盏玻璃罩灯是报社总务科特地为他俩结婚而购置的。

第二天便是“三八”妇女节,聂荣臻司令员及夫人张瑞华特为他俩的新婚之喜举行了家宴。3月8日上午,邓拓把夫人丁一岚扶上那匹石青马,自己则牵着马,像当地新郎送媳妇回娘家那样,走了5公里,来到塞北村,走进聂荣臻司令员当时住的院子。

宴席上,聂老总很感慨地说:“看到你们喜结良缘,自然想起1928年4月我和瑞华在香港结婚的情景。哪有钱办什么酒席呀。那时做地下工作,生活很困难。省委规定夫妇在一起的,男的每月发15元,女的发7元,此外,每月还有3元车费,正好买张电车月票。就这点钱,吃饭、穿衣、零用都在内。夏天,我只有一件白衬衫,晚上洗,白天穿,再苦也挺过来啦!”

之后,聂老总还即兴讲革命战士周文雍和陈铁军“刑场上的婚礼”的故事。这顿“喜宴”大约吃了一个小时,这在战争年代是不多见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邓拓和丁一岚聊起宴席上聂老总的谈话,心潮澎湃:

“我们的爱情要像周文雍、陈铁军那样忠诚。”“聂司令员多次谈到为革命办报,鼓励我们多写好文章,把报纸办得引人入胜。这种鼓励,谓之挺笔。我们的婚姻,称挺笔婚如何?”

丁一岚与长女小岚在滹沱河畔1947年
丁一岚与长女小岚在滹沱河畔

反扫荡孕妇独居观音洞

1942年秋,丁一岚调到晋察冀日报社工作,从此,他俩真正成了新闻战线上的挺笔夫妻。

1943年秋季反扫荡开始了。报社被迫进行转移。一个多月的东奔西突之后,他们走进一个死寂般的小山村。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的丁一岚实在走不动了,她对邓拓说:“我就要分娩了,不能拖累大家,找个老乡家休息吧!”

邓拓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被鬼子烧毁的村庄:残墙破壁,屋不成屋,炭灰焦土,哪有完屋可供歇息!丁一岚指着山坡上的岩洞说:“那有个山洞,我在那儿等着!”

董医生自告奋勇说:“她行动困难,我陪她留下吧!”报社就她一个医生,她这一走,万一出现伤病员怎么抢救?邓拓考虑再三后说:“你把她送去,安排好迅速返回。”

她们穿过一片荆棘,绕过一块一人多高的立巨石,钻进了山洞。洞口不太大,洞里还套着一个暗洞。竟有滴泉可供饮用。丁一岚满意地说:“简直是山洞‘套房’呀!垒几块石头,野兽钻不进去,鬼子来了也能扺挡抵挡。”

董医生放下粮食、盐巴、火柴等生活必需品,在山洞外搜罗了一大堆枯草干叶,在“套间”里打好了地铺,又拣了一捆干柴供生火做饭。安置得差不多了,董医生含泪离开了山洞,一溜儿小跑地追赶队伍。

山洞里的滴泉叮叮咚咚滴进大茶缸里,像一首悦耳的催眠曲,将这个极度疲劳的孕妇带进了梦乡。黑暗中,她似乎听到了小孩的哭泣声。再仔细听,那竞是小狼的嗥叫声,她担心狼群会进洞栖息。为防万一,她立刻钻进了“套间”。凭着那几块石头壮胆,她躺在那堆干草上再次睡着了。

天亮了,遍地晨霜,空气能见度很好,任她在洞口左看右看,山上山下,仍然看不到一个行人。那焚毁的村庄没有活气,连只狗也没有。

丁一岚在山洞住了半个多月。饿了渴了,她就用大茶缸接山泉煮玉米面糊。有天傍晚,丁一岚似觉洞口有什么动静。她从“套间”里爬出来,发现洞口摆有两个玉米面窝头,窝头上各有一粒红枣。旁边还有点燃的三炷香。反扫荡胜利后丁一岚才听说,那个山洞,当地人称“鬼洞”。前几年反扫荡,有对夫妻家被鬼子烧了,就到洞里住了几天。后来,他们喜得贵子,就说那山洞是“观音送子洞”。丁一岚进洞一两天后,柴火烧完了,偷偷到外面去拾柴。有人看见了,以为是菩萨现身了。得子的那两口子连忙进洞还愿,所以出现了那两个窝头。

形势稍微好转,邓拓让董医生带着马来接丁一岚。一个半月后,在阜平县一间破屋的土炕上,丁一岚生下了长女。这次反扫荡,报社转移,将印刷设备坚壁于阜平县马兰村。鬼子用刺刀逼迫村民说出印刷机埋在哪里?村民们都说不知情。为此,马兰村付出了七条人命的代价。反扫荡结束后,报社回到了马兰村,看到那七座新坟,无不洒泪祭奠。为表达对马兰人的感激和敬重,他们把长女取名邓小岚。这个‘岚’字,便是马兰村“兰”字的谐音。

邓拓 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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