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婉：别让孩子离你越来越远

来源：中国妇女网作者：贺敏

家叙家议 2013-08-02 10:14:00

李小婉，中国第一代经纪人，娱乐圈公认的金牌制作人，一手捧红周迅、陈坤等娱乐大腕。

和儿子的距离是怎样变远的

成为单亲妈妈那一年，我29岁，儿子4岁。

那时候一心沉迷工作，不懂得最不能错过的就是孩子的成长。

孩子不到一百天的时候我就去内蒙古拍戏，尽管工作忙，离婚时我还是坚持争取到了孩子的抚养权，那时觉得为孩子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说起来豪情万丈，但现实逼到面前却不得不低头。幸好我父母说，回来吧，爸爸妈妈给你带孩子，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对于这段岁月，我感恩戴德，有父母的爱和儿子的陪伴，离婚后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但对儿子教育缺失的愧疚，我从没有停止过。

儿子林申上小学时，学校让家里只有爸爸或只有妈妈的孩子站起来，并发下一张卷子，上面的题目是：你爸爸妈妈分手的时候，是否告诉了你？你跟谁一起生活？爸爸妈妈你更喜欢谁……整整两大篇调查，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感到愤怒，这种事，真是不能容忍的！

从那天开始，天真烂漫的孩子，突然觉得自己有比不上别人的地方。看到儿子的“困境”，当妈的却无能为力。

1991年冬天，我跟随剧组在外拍电影，一拍就是三个月，那时还没有手机，全摄制组的人排着队一个一个打电话。好不容易排到我，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疑惑地问，这是李小婉家吗？对方粗粗地问，你找谁？就把电话给了我妈妈，妈妈一开口就说，你怎么回事啊，没听出来是申申吗？

冰天雪地里，呼着一团团白气，我掉下泪来，明明我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就变成男人了呢？他小时候的样子都没看够呢，突然就没了。我意识到，那个曾经乖乖地依偎在我身边的小男孩一去不复返了。与此同时，作为一个不能长期陪伴在孩子身边的妈妈，各种问题开始浮出水面，我与儿子之间的距离明显变得“越来越远”。

“不称职”妈妈的愧疚

初中前，儿子在我眼里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钢琴弹得好，学习是全年级前三名，家里一墙的奖状。

初中时，孩子每天自己骑自行车上学，变得不爱跟家里人说话了。有一次，他满脸血葫芦似的回来，歪了俩门牙，身上的表和鞋子也没了。我第一反应是，你又犯错误了吧，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家里突然收到公安局寄来的传票，让家长某日某时带孩子到公安局去一趟。我脑子“嗡”地一声，腿都软了，张口就训儿子，妈妈挣钱多不容易，你怎么还给我惹祸？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忙得每天工作18个小时？儿子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走了。我当时气得脑浆子都要出来了。

到了公安局，人家还没开始说话，我先“检讨”，同志，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有什么事我来承担，要罚钱也行，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心里想，孩子肯定犯的错误不小，可千万别给拘进去了。没想到，公安局的人开口就数落我，你是他妈妈吗？你自己儿子挨打了不知道吗？你儿子被人家劫了四次，我们要你带儿子来指证，人家已经坦白了，只要他指证就可以立案了。

我真的是一个很不称职的母亲！我太不称职了！这件事我至今都后悔，我从来没有表扬过孩子，遇到问题总是先指责他，他还怎么能信任我呢？我回去后跟他谈话，他都不正面看我，就那样头发挡着眼睛，低着头。身为母亲，我已经用自己的失误关上了那扇和孩子沟通的门，即使再付出百倍的努力也很难再打开了。

对儿子的“早恋”问题，我也犯了个错。

那年他14岁，去参加电影《狮子王》的首映式，回到家，有点兴奋有点羞涩。过了几天，有朋友见到我说，你家申申太可爱了，那天看完《狮子王》，大家都起身了，就看到一对小狮子——申申和一个女孩，戴着小狮子的帽子，头碰头，哭啊哭啊的不起来。又一天，朋友对我说，你家申申篮球打得不错啊，看台上一个女孩一直用英语给他喝彩。

一个月后，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态度很强硬，要约我出来谈一谈。原来是女孩的妈妈找上门了。女孩住在美国，暑假回国学中文，没想到回去后，满屋子都贴上了一个男孩的照片，为此严重耽误了学习。为了让孩子们都安心学习，女孩妈妈提出一个办法，代表自己的孩子给对方的孩子写信，她说，尽快在三封信之内就断掉他们的关系。我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如妈妈们所愿，两个孩子不再来往，但这件事也一直让我心存愧疚。孩子一份纯真的感情就这样被我粗暴地斩断了。好友李少红批评我，你这比《孔雀东南飞》里的妈还要狠啊，哪有你这样的！真希望年轻的妈妈们不要像我这样去处理孩子的问题。

远去的儿子“回来”了

儿子要去澳大利亚读高中了，在机场送别时，眼看着他拥抱了外公外婆，义无返顾地就走了进去，没有跟妈妈打招呼，更没有拥抱。看着儿子的背影越来越远，我多么期待儿子能回一下头，我强摁住内心的冲动对自己说，李小婉你不许动感情啊，要冷静对待啊！但是，儿子到底也没有回头。我难过死了！

多年以后，我跟儿子再说起那次机场送别，问他为什么不回头。他的回答是，我哪里敢回头，我怕哭，因为我当时觉得你就像甩包袱一样把我给甩出去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眼泪。我这才释然，原来，儿子并不是不爱我。

然而儿子在澳大利亚期间，我们还是会经常吵得不可开交。儿子中途没毕业想回来演戏，我则希望儿子在国外经过足够的历炼之后再慎重做决定，诸如此类的分歧越来越大。

母子间的“冰山”，是在儿子回国工作后才消融的。

那次我要做一个手术，没有告诉家人，只说要出差，自己拉了一个大箱子，请了五天假就去了医院。手术前一天，医院要求必须有直系亲属的签字，我只好给儿子打电话。我看见儿子蹭着墙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停住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害怕了。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第一次感觉到亲人有可能离你而去，他承受不了。

那些日子，儿子突然变懂事了。每天追着妈妈问你好吗？你真的好吗？一遍又一遍。手术后，病人通常身上插着管子，全身赤裸着由亲属抱到床上。麻醉前，我一再叮嘱大夫，手术后把衣服剪开给我穿上。

术后醒过来，我下意识地在亲友中寻找儿子。林申在人群后面朝我做了一个鬼脸，安慰我说，你放心吧，穿着衣服呢。我一下松了口气。第一次感觉到我跟孩子之间是通的，他知道我担心什么。

从那以后，两个人拥抱、打电话、儿子给我买礼物……仿佛一夜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两人的沟通变得畅通无阻，开始懂得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尽管彼此之间走了很长的弯路，但幸好最后殊途同归。单亲妈妈都有很多艰辛，可是我们不能让这艰辛吞食我们，要阳光，要给孩子的心里种满玫瑰，让他在单亲家庭里也充满快乐、安全和幸福。